清華大學彭凱平教授：幸福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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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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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9
我叫彭凱平，是清華大學心理學系的主任，同時也是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的終身教授。我現在主要從事兩個方面的工作，一個叫做積極心理學，研究人類的美德、幸福、追求、理想等等科學的原理；第二個叫做應用認知技術，利用心理科技過去20年的發展，來創造、提升人類的幸福。這就是我提出來的我們清華大學心理學系的兩個騰飛的雙翼，一個叫做"幸福"，一個叫做"科技"。
今天我講其中一個問題"幸福的價值".為什么要講這個問題，因為我們中國對這個問題有太多的誤解、偏見和敵意，連中央電視臺做一個普通的調查"你幸福嗎"，居然神一樣的回答占了絕大多數。當然播出的時候，根據我的建議改成了5：1的黃金比例，心理學家提出來任何的宣傳有一個比例叫做羅沙達比例，5句好話對1句壞話，神一樣的回答大家沒聽到，但是我看到了。我問在座的同學兩個問題，因為在座的都是中國社會的精英，你們的一言一行，任何的決策都會影響到成千上萬的中國人，你們才是我們中國的希望，但是我覺得你們需要補課，補心理學的課、幸福的課、價值的課，這是我們必須補的三個課。
我首先問大家一個問題，去年聯合國頒布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全球宣言，決定在人類推廣幸福，所以一年有一個日是世界人民祝福人類幸福的日子，請問"世界幸福日"是哪一天？
答：每一天。
彭凱平：聯合國決定是個法定的日子，你不能說每一天都是法定的日子，每一天是我們幸福的日子，但不是聯合國公布的世界幸福日。這一日全球人民祝福幸福，聯合國網站上問候來自全球各地，只有我們中國是一片白色。
美聯社記者問我說彭教授中國人民怎么不關心別人的幸福，我說你別說，我們中國人民特關心，他說為什么沒有一條來自中國的祝福，我說我們中國人民講行勝于言，我們只做不說。他說，你們說也沒有做也沒有，我一著急給我們經管學院的一個學生，他是一個邊遠地區的一個宣傳部長，我說你不能給中國人丟臉，我說這一天只有中國沒有任何工作，只有我們這個邊遠地區的宣傳部長，接受了彭老師的建議，搞了一幫小學生紀念世界幸福日，讓我從北京飛到這個邊遠的地區，他說這樣的大型紀念活動都要中宣部批準，要好幾天才行，所以我們偷偷搞了個活動，讓這個地方小報發一篇文章，你就發給美聯社記者，說明我們中國也在紀念世界幸福日，連最邊遠的地方也在紀念。當然這個記者很聰明，為什么北上廣不紀念，不關心世界人們的幸福，這個問題把在座的精英都問住了。
第二個問題請大家猜一猜，去年中國是車禍造成死亡的人多還是自殺的人多？大家學過其他的課程，主要是大家特別聰明，上一次當，絕對不上第二次當，所以在座的肯定認為自殺的人很多，對不對？為什么，凡是顯而易見正確的答案，彭老師說完肯定要反過來說，我們中國人認為滿處都是馬路殺手。
大家猜一猜去年中國人由于心理問題自殺的人有多少，大家放開膽量猜一猜。多少，300萬，太多了，胡說。世界都死不了300萬，這個有點胡扯，也是在彭老師的感召之下，放開膽子，閉著眼睛瞎子說話。還有多少？1000多里面自殺一個，這個比例也太高了。我們去年中國自殺率是十萬分之16，也就是去年我們有將近25萬同胞由于心理問題自殺。我們去年車禍死了56000人，國家投資幾百億改善交通安全，但是我們從來沒想過車禍死的人里面，60%是心理問題造成的車禍，不是路況、機械事故、汽車事故，是我們的心理，我們失眠、敵意、焦躁、不可控制、分心，這才是車禍造成的主要原因。
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實現的現代化，我們真的要關心我們人民的心理，心理的第一個保障就是幸福與積極的心態，什么是幸福的價值？一個核心的價值，就是為人民服務，拯救人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學心理學，不懂心理學、不關心心理學、仇視心理學，這是我們現在付出的代價，所以我今天抓住這個機會，給我們中國最頂級的人士，能夠影響成千上萬人的人士，講講心理學，就是我們太多的顧及、敵意、不關心，所以我們要首先改變我們對"幸福"的錯誤認識，其中一個就覺得"幸福"是抽象、虛幻、哲學的概念，是個忽悠，是個精神鴉片，幸福絕對不是這樣。心理學過去20年最偉大的貢獻之一，就是發現人類的階級心態是我們的天性，是我們的自然，是我們必須實現的道路。
幸福還有它的神經通道，是我們人體內最長的神經通道，我們人體有十條神經通道，最長的，也是我們最原始的是通過我們的腦干出去，到達全身的軀體各個地方，經過我們的頸部、心、肺、胃，當這個神經通道舒展的時候我們特別快樂、積極，當這個通道緊縮的時候我們特別悶，所以人快樂的時候是要手張開的，我們開心的時候，我們眼一亮，頭一抬，心胸開闊，大吼一聲，真好，這是神經張開的顯示。
看到一個不好的東西，我們的反應是垂頭喪氣，緊縮、壓迫，這就是我們神經通道的反應。所以可以看見為什么人類美好、崇高、宗教、善良的事物都是讓我們仰望，讓我們抬頭、崇敬，教堂為什么要修的高高的，廟為什么要修在山上，為什么人民英雄紀念碑要高聳入云，就是要激發我們的向上神經。
康德說過，人類最偉大的兩件事物，天上星星和心中的道德。為什么連在一起，都是和人的心情有關，發悶的時候要仰望星空，這樣才會心情好受，才會想到積極幸福的事情。
在我們人類六千萬年的演化歷史選擇出來的積極天性，從爬行動物到直立動物我們形成了向前看，為什么女孩都喜歡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這和我們的身心都有關系，我們以前都不知道這些東西，因為我們中國學了太多無用的東西，我們最沒有學和我們有關聯的知識，我們的心理知識，美國最一流的大學，最大的專業一定是心理學系，我們中國最大的專業一定是經管專業，為什么？來錢快啊。這就是我們真的要捫心自問，什么才是我們應該學習的知識，什么應該是我們關心的問題，我們做人力資源總監的人，什么道德品質我們應該提倡，什么樣的能力我們應該培養，什么樣的人才我們應該選擇這就是我們要關心的問題。
以心為主，才是佛教最高的境界，佛陀說過，歷經劫數終成佛，何以成佛，源自觀心。我們清華大學經管學院一個重大的改革，就是把心理學引進商學院，因為中國以前特排斥心理學、仇恨心理學，以為是唯心主義的，忘掉中國最偉大的人物從來是強調心理的價值和作用，梁漱溟先生說，人在有所貢獻的時候，心胸特別的開闊、幸福，如果我們的力氣不為人所用，我們特別的困苦和緊縮，為什么這樣，梁先生不知道，但是你現在知道了，我們神經展開我們特別幸福，神經緊縮，我們就特別的難受，這才是中國社會應該提倡的正能量，這不是胡說八道，更不是宗教宣傳。而且幸福的生理反應我們發現有一些特殊的標志，什么時候我們有這樣的感受，兩個時候，我們特別幸福的時候，同時我們特別感動的時候，被人間一切幸福、勇敢、善良的事情感動，說明人生來就是積極的，人性是正面的，所有的經濟學、心理學，過去兩百年對人性的假設都是錯誤的。[page]
人不是欲望的產物，人不是自私的產物，人不是敵意的產物，人永遠是團結善良的產物，這被我們一些經濟學家徹底搞邪了，真的要談人的積極正面的意義。
當然現在一個科學的難題是，如何給人催產素，給人注射沒有用，現在發現內產才有作用，什么時候才能夠產生幸福的激素，一個是自己特別幸福的時候，還有自己有愛心的時候，在你做愛的時候，擁抱的時候，觸摸的時候，還有一個意外沒有想到的活動就是鍛煉，如果我們鍛煉一段時間享受鍛煉的快樂，大腦分泌出催產素讓我們特別幸福，所以運動的本質，從來不是簡單的增強人民的體質，運動的本質是提升人民的幸福，為什么人類那么多人喜歡運動，是因為他要快樂、幸福、積極。為什么小孩打球打到天黑都不想回家，讓他積極、快樂，中國的父母親是不是想想不讓孩子參加體育運動，我們是不是剝削了他的幸福的天性和機會，我們一定要參加運動，但不是為了獎牌，不是為了功利，是為了我們的積極、快樂和幸福。
我們還有很多幸福的誤解，我們北京大學有個著名的教授，我只說他姓孔，這位孔教授接受中央電視臺采訪，中央電視臺請他講什么是幸福，我們中國很多學者在自己不知道的領域可以發表很多的看法，很多都沒有科學證據，但是我們特別相信他，所以孔教授，因為是名人，就問他一個關于心理學的問題，他說什么是幸福。舉個例子說，阿憶教授在隔壁上課，警察過來要抓他，但是不知道怎么跑到我這里要把我帶走，情急之下我問警察到底要抓誰，警察說要抓阿憶，警察過去把他帶走，孔教授說這就是他的幸福。孔教授和阿憶是鐵哥們，鐵哥們被警察抓走你會幸福嗎。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全場觀眾無一人提出疑問，全部是掌聲，我們中國人特別喜歡聽故事，聽案例，案例不是科學，科學是要有證據的，案例由企業家講可以，我們教授講案例是蒙人，我們要講科學的證據。
范偉先生說，什么叫幸福，我餓了看到別人拿著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別人穿的比我多，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只有一個坑，別人蹲了，他就比我幸福。其實不是這樣的，幸福就是我們自己比自己好。
我們為什么有這樣的誤區，還不是怪我們中國人，主要是人類的思維特點，第一我們不知道別人的心情，但是我們老臆想人家的心。我們看一個人以為他很幸福，其實我們不知道他幸福不幸福。一個簡單的調查，前幾年剛剛發表出來，我的一位同事調查了19歲被人強奸過的女孩，和19歲沒有任何性經歷的女孩，39歲的時候，她們的幸福有沒有差別。所有人都認為，被強奸一生就完掉了，一輩子就完掉了，陰影跟著走一輩子。其實他意外地發現，這樣的女孩其實和其他的女孩同樣有創造幸福的機會，同樣有幸福的未來，因為我們優秀的女性絕對不會讓一個壞人決定她的一生，絕對不會讓一個壞事決定她的一生，她一定要創造自己偉大的前途、偉大的幸福，這才是優秀女性的天性，這就是她們的本能。而我們普通人不懂心理學，二次傷害這些女性，其實對她的傷害一點不比第一次傷害要差、要少、要弱，所以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不要以為自己知道，科學才是幫助我們掌握真理唯一的方法，其他的經驗都是靠不住的，都是有問題的。
因為時間的關系，我最后給大家簡單總結一下。說了半天幸福很重要，幸福有誤解。什么是幸福，著名心理學家丹妮爾·卡尼曼，是2002年諾貝爾獎獲得者，他提出一個概念“幸福科學”，什么是“幸福”，我們看看他對幸福做了四種定義：
第一，幸福是總體的主觀幸福感。作為普通人如果我們幸福我們應該說得出來，我們應該感受得到，如果自己說不出來、感受不到，那就是不幸福，那就不是真正的幸福。總體的主觀幸福感可以有很多方式測量，Ed Dinenr發明了一個主觀幸福量表，發現可以預測人類的幸福，人類的幸福是互相感染的；
第二，是樂觀的性格，因為心理學家發現，一個人有樂觀積極向上的性格，就比不樂觀、消極、悲觀的人平均要多活12年，是一個非常長的年齡，一個人只要比別人幸福一些，我們的壽命就會長很多，我們的事業就會長很多，我們的錢就會長很多。一個調查發現一個幸福的人和一個不幸福的人19歲之后在美國工資可以差到25000美金，在座的可能覺得這不是巨大的差別，但是我要告訴你美國普通人民的平均年收入也就是30000美金，25000美金說明你比其他人要多賺近一倍的錢，這是一個巨大的差異，幸福就是真金白銀；
第三，幸福也是快樂的心情。我們在幸福的時候心胸開闊，我們的心胸張開，某種意識上神經激素的分泌，這種快樂是可以看得見的，一個快樂的人內心是積極的，他的臉也是愉快的，如何愉快，他一定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這個微笑叫做迪香微笑，他發現人真的有各種各樣的笑，一種是真心的微笑，叫做迪香微笑，其他的都是皮笑肉不笑，都是假笑。
最后，幸福的一個標準，絕對是一種愉悅的感受，這種感受我們摸得著，看得見，就像春風撫面，陽光普照。美國心理學家齊斯真秘哈伊說我們真正快樂的時候就會忘掉時間和空間，他把它定義為flow，我把它翻譯成“福流”，我希望我們在座的同學爭取把“福流”這個概念作為中國文化最常用的概念，因為它的形、神、意都特別接近flow，讓我們大家一起福流，一起促進福流，讓我們社會永遠充滿福流，謝謝大家。